我是女真人的后裔
文 /松韵我是满族人。是勇敢强悍、率直宽厚的女真人的后裔。祖姓伊尔根觉罗。有时候我真想恢复祖姓,让自己叫伊尔根觉罗·丹珠。因为我一直喜欢象火一样红的颜色。
满族习俗中有三大怪,其中一怪是“养活孩子吊起来”,我就是被吊起来养大的。
满族人生了娃娃放在悠车里养,这是一种传统的育儿方式。悠车用木片做成长方形的筐,高高地悬在屋中的天棚上。轻轻一推,悠车来回摆动,有如秋千,振幅能有两三米。
最吉祥的悠车是用雷击木做的,据说被雷击过的木头恶魔不敢靠前,有辟邪之效。我生在大兴安岭,什么样的木头找不到?自然睡的是这种最吉祥的悠车。大舅母给做了一个装满麦麸的小枕头,取“头枕粮仓”之意。
婴儿时代的我躺在悠车里,母亲一边轻轻推着,一边哼着满族人传统的悠悠歌:“悠啊悠,悠悠啦啊悠,啊悠悠啦。别哭啦啊,狼来啦啊,虎也来啦。黑瞎子背着鼓来啦,舌头伸出老长啦,小孩你可别哭啦,快点睡觉吧!”
我一直觉得悠悠歌最能让人感到宁静。成人以后,每逢烦躁时,我就会回忆起它悠长亲切的调子,心境便会如退潮的海滩,一片恬静祥和。
我们不吃狗肉。传说是因为狗救过老罕王的命。其实是因为满族人在山里狩猎,狗是最好的帮手。
我们管馒头、豆包之类的面食叫饽饽。小时候我最喜欢吃豆面饽饽。把蒸熟的粘米擀成薄片,将炒好的黄豆面和芝麻盐均匀地洒在上面,卷成长卷,再切成小段就成了。金黄色的豆面饽饽,又粘又软又香。
放学后跟小伙伴们玩“抓人”之类的游戏疯累了,奔回家抓一卷豆面饽饽冲出来,爬到高高的木柈堆上坐着,嘴里嚼着饽饽,耷拉在下面的两条腿悠闲地晃荡着。
吃完接着疯,直到黄昏时分,暮烟缭绕。母亲站在门口大声地唤:“丫—哟—!吃—饭—喽!”
回到家,炕上的小方桌上,摆着爽口的高梁米水饭,还有酥软的土豆炖茄子。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夹菜扒饭,欢儿得跟小猪抢食一般。
冬天大雪封门,人们躲在家里叫做“猫冬”。猫冬时,女孩子喜欢坐在火炕上玩绷绳,或者搋嘎啦哈。嘎啦哈用洁白的羊孤拐做成,四只嘎啦哈配一个装米的小布口袋,一扔一接地玩,要眼疾手快才能玩得好。
男孩子们在家里待不住,喜欢在冰上用小鞭子抽冰嘎儿,或者滑冰板。母亲从不拿性别角色限制我,所以绷绳和搋嘎啦哈我会玩,冰嘎和冰板我也玩得很好。
腊月二十三我们过小年,那天要蒸好几锅的粘豆包,蒸好后放在外面冻得硬梆梆的。吃时从雪里取出来放在锅里蒸软,跟才出锅一样好吃。
小孩子们爱吃石头一样硬的冻豆包。越硬越是啃得有滋有味。
大年三十祭祖用的猪头,是要在猪鼻子上插根大葱的,我小时候不懂,只觉得好玩儿,又不敢笑,憋得嗓子里咕噜咕噜地响。因为三十那天是不准乱说话的,所以每年三十我都得小心翼翼地管住自己的嘴,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过不好年。
过年院子里要竖高高的灯杠,挂上圆圆的红灯笼。我三哥做的灯笼又大又漂亮,邻居们都喜欢请他帮着做。到了晚上,家家院子里的红灯笼亮起来,群山环抱的小山村在雪夜中越发显得温馨可人。
我们有守岁的习惯,不到十二点是不能睡的,十二点整要吃饺子,一锅饺子中有几个里面包有钱币,谁吃到谁就会“终岁大吉”。为了吃到有钱币的饺子,我常常把肚子撑得溜圆。
整个正月是不作兴剃头的,有“正月剃头穷舅舅”之说。到了二月二这天才可以剃头,叫做“二月二,龙抬头。”女的不剃头,就在这天洗头发。
我三岁开始留头,童年时代一直扎着两根又细又黄的麻花辫,流海永远飘着几根梳不上去的碎发丝,饱满的额头便显山露水地突在外面。人们有时管我叫“大奔儿喽”,“奔儿喽”就是脑门的意思。
我才过了四岁生曰,弟弟便出生了。家里的门楣上系了把小弓,而三年后妹妹出生,门楣上则挂了根红布条。这叫做“他哈补丁”,告诉外人这家才生了一个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没成年的小孩是不作兴进别人家产房的。居说产房里有红煞,对小孩子运程不利。
第一个见到婴儿的人叫做采生人,据说婴儿长大后会在各方面跟采生人相象。因此主人家在月子里欢迎那些身体性格运气都好的人去,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暗示。给我妹妹采生的人是我的好朋友兰香。还别说,妹妹长大后敢说敢闯、乐观豁达的性格真还跟她的采生人兰香一模无二样。
记得小时候,一旦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小病,母亲就会端来一碗清水,拿三根筷子在碗边绕着,嘴里念念有词地唱道:“青草灵,白草圣。筷子姑,有灵圣。我儿冲撞哪个冤死鬼啦?是谁谁站住!给你米,给你水,送你走。”连着说几遍,一边猜可能撞到的村里才死去的人名字,直到那三根筷子在水碗里稳稳立住了,母亲便拿起一把扫帚,象征性地把生病的孩子从头到脚扫一遍,说道:“头上来,脚上走。”再让病孩使劲往碗里唾一口唾沫,然后急忙把筷子啪地一下拍倒,往碗里撒些米,用扫帚在地上拖着,一起送到门外面去。
等母亲从外面回来,如释重负地说:“好啦,送走了,有米有水,他再也不来了,我儿也好了!”时,生病的孩子真的感到身上清爽好多。成年后跟弟弟妹妹回忆母亲当年的迷信行为,笑上一阵后,三姊弟却一致承认,在母亲做完这事时,感觉病痛的确减轻许多。现在想来,母亲当时所做,何尝不是一种精神疗法?谁能说这尽是迷信而没有一点科学道理呢?
我不满十二岁离家到县里上初中,十八岁考到南京上大学。一直到今天,我都在汉人堆里生活着,所有的习俗习惯莫不与汉人一致。但童年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内心深处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每当想起我的民族所特有的习俗,回忆的潮水便会哗哗地涌上心头,抚慰着、冲刷着、温暖着我的身体和灵魂。
本帖最后由 满族后裔 于 2011-11-28 18:28 编辑
有时间回满洲看看吧,满洲是人、满洲的山、满洲的水、满洲的风俗。 咱俩是一个觉罗哈拉的!{:soso__487154307970734571_1:} 知道吗,要不是满族人做了清朝皇帝,东北一带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国家。若东北是另外一个国家,那可是大道上铺红地毯,家家住别墅了,因为我们这里不缺石油黄金煤炭森林,要啥有啥。 楼主,咱俩情况差不多,不过我在新疆。我们1773年到新疆,历经几百年,尤其1842年代,新疆满洲人损失惨重。在那个环境下,都是能藏就藏了,以至于百年来,我周围的满洲人文化的传承很少了,到我们这一代,就更少了!我也是18岁上大学到内地,一直到现在。也许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呼喊,2006年开始整理家族资料,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知道的越来越多,也觉得知道的越来越少。现在为自己是满洲人而骄傲,又为是满洲人而焦虑,焦虑我们满洲人现在还剩下什么?我们的路在何方?如一些人所愿甘心被同化还是另寻出路? 历史不容假设。但如果现在让我选,我宁愿不进关。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流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 回复 老海-黑龙江 的帖子
建议您有机会看下美国科幻片《源代码》,在时间和空间的一个节点上会产生无数中可能,你所想的只是无数可能中的一个。但不是必然。其实与其想想,还不如立马从学习语言入手,复兴民族精神。 是呀!我也是睡过悠车,玩过嘎拉哈的。 晚饭就吃饺子了 楼主你还忘了一个风俗,给婴儿睡扁(读ban) 头, 所以满洲人的后脑勺是直上直下的,不像汉人那样隆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有人说是为了梳辫子,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战士,因为后脑勺太凸头盔就戴不上去,古代的满洲人打仗的时候可是全民皆兵! 很感动,很感动。 很想回老家…… 每每看到楼主所写类似的文章,内心都很痛楚。虽然历史无法轮回,但民族的精神和民族文化再也不能遗失殆尽了,满洲文化需要所有族人来传承。看看爱尔兰人学习母语和办学的经验,再看看以色列人的民族精神,作为满洲人真是感到汗颜和羞愧。可遗憾的是很多族人至今仍浑浑噩噩,未能觉醒。可喜的是很多同胞已开始学习满语了,但愿从语言开始,真正的满洲人不要在地球上消失! 回复 乌真超哈 的帖子
怪不得我们全家脑后勺都是平平的 老海-黑龙江 发表于 2011-11-30 22:0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知道吗,要不是满族人做了清朝皇帝,东北一带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国家。若东北是另外一个国家,那可是大道上铺 ...
兄弟,你想错了。如果东北是另一个国家,那只可能是苏联的殖民地。你想一想在苏联法西斯下,咱们满洲人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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