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涌泉——满族医药文化的传承者
在建州满族故里宽甸振江镇,门涌泉家门口的索伦杆远近闻名。几十年来,它矗立在沿街的公路边,更像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坚守和象征。今年66岁的门涌泉是地道的满族正红旗人。门是满族古老的姓氏之一,出自金国时期女真族驼满氏部落,后以部落名称汉化为氏。据史籍《清朝通志·氏族略·满洲八旗姓》记载:满族图们氏,亦称图莫图氏、图门氏,源于唐朝末期女真“通用三十姓”之一的陀幔氏,在金国时期为女真族驼满氏部落,世居今吉林永吉乌拉街至辉发河口、拉发河流域、双阳一带。
门涌泉一家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迁到鸭绿江畔的振江,已难以追寻。他只依稀记得,祖上是从本溪的桓仁满族自治县迁来的,而求索他们更早的足迹,则显得有几许神秘……
“开口常言安泰事,本草自古真文章。”在门涌泉家的玻璃门上,镶嵌着这样一幅对联。它在标明主人人生志趣的同时,也显露了主人的身份。门涌泉生长于满医世家,那场“大革命”,把他家的家谱也带了去。他只记得他爷爷的爷爷就是行医的,到他这一代,至少也是第五代了。他的爷爷门仲三、父亲门玉瑞,医术医德享誉乡里,影响波及大西岔、步达远、下露河乃至集安、桓仁等周边县市。从门涌泉记事起,就经常跟随爷爷采药、晒药……
“爷爷活到80多岁。应该说,他对我的影响最大。我隐约记得,爷爷说我们家的祖上在何和礼部当医官,后来为躲避什么事流落到了宽甸振江石柱子街。老石柱子街没被水淹前,是附近‘九江三河’的中心之地。满医不坐堂,流动性大。在我小时候,爷爷经常背着药,出门给人看病。有时,一走就是三四天。有的人家,还派人牵头毛驴来接他……”
门涌泉读初中时,爷爷去世了。后来,在强调“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年代,由于满医被萨满的外衣所覆盖,门涌泉家传的医术不仅不被乡人所认可,反而被认为是“牛鬼蛇神”而受人歧视。门涌泉的爸爸一度放弃行医而去养蜂……
门涌泉的爸爸有位满族同仁叫解宝苓,也是当地的名医。门涌泉中学毕业后,便拜在解宝苓的门下,医术大有精进。那时,在大队卫生所,他每年的劳动收入是300多个工分。而在缺医少药的困难时期,他们正是农村治病救人的主力军。后来,门涌泉又在宽甸县医院、辽宁省中医院进修了3年,取得了相应的行医资格。
“文革”后期,门涌泉的师傅解宝苓回到了原籍吉林省舒兰县红旗镇。多年间,门涌泉对这位满医前辈的身世也充满好奇。几年后,门涌泉去吉林省舒兰县探访解宝苓,在他的家里竟然看到了顶戴花翎!解宝苓的儿子解广业,本来也行医,但后来也闭门不出了。在门氏家族和解氏家族之间,定然是隐瞒了什么……
满医虽然是经验而非理论,零散而不系统,但在北方民间依然有迹可寻。
门涌泉还记得这样的口诀——“正、五、九,西北前;二、六、十,在西南;三、七、十一,东南巡;四、八、十二,东北安。”解放初,由于医疗条件所限,婴儿夭折率较高,而这正是萨满口口相传的葬夭折婴儿的方向。其实,它的道理和季节、气候等密切相关。还有,治疗偏头疼的偏方——把小天南星碾碎成泥凉至半干,再团成团,扎一个孔来熏患者的鼻孔,见效很快。而医者在一边熏烟时还得一边念叨:“别的我不治,疔毒恶疮一扫光……”并拉上窗帘,“以防鬼进来”。其实,这种密封就是加强了熏疗的效果……
满医治疗疾病所用的药物,主要是当地的动物、植物和矿物药,对药物的认识一方面来自师承授受,另一方面来自平时生产和生活经验的积累。基本上以民间土方、单方和验方为主,还有部分食疗内容。这些疗法内容丰富,行之有效,在满族聚居地区或北方民间仍然保留着并为人们所喜用。
——门涌泉就有一味在当地备受欢迎的药方——用乌鸡炖蛤蟆和黑芸豆种治疗心脏病。
“蛤蟆是满语,就是中国林蛙,它习性特异,从水中到高山上,无牙可食肉,遇毒而无碍;无力爪而掘穴;遇冷而心跳停止,遇暖而复苏,一生生死多次。”门涌泉娓娓道来,“满医药虽然理论不成熟,但想象力丰富,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如用黑芸豆种,是取自肾心交融的理念。黑色入肾,芸豆种又酷似肾的形状。这个方每年都有大量人用,效果很好。除了蛤蟆,还有如‘云芝’,满语称为‘木鸡’;还有楸树皮,都是常用的满药材。”
在门涌泉的诊所里,有一个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的棕红色木柜。当年是祖上从集安沿鸭绿江水路发过来的,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了。和它同期的,还有一个药架子。前几年,有韩国商人出巨资收购,门涌泉没舍得卖。他试图从这些老物件身上查找出先人活动的蛛丝马迹。还有,爷爷当年给自己起的名字——“涌泉”——在中医学,“涌泉穴”位于脚心底的正中。在此,爷爷又有着怎样的深意?
如今,门涌泉的儿子已于锦州医学院毕业了。满医药事业后继有人,他倍感欣慰。但他觉得,具有自己民族特色的医药知识,应该得到足够的重视,亟待发掘和整理。而这绝非是一己一家力所能及的。尤其是满族发祥地和聚居区丹东,发扬光大满医药文化,应该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政府工程。否则,随着一代代满族老人的离去,满医药将面临失传的境地。
我也想学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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