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青州旗城

牙克石

作者：萨里雅阿
     夏日，出差山东潍坊，开了几天的会，想抽空看看曾经驻守青州的八旗军营。
     青州八旗始于雍正年间，当时因为八旗水师的理由，开始在青州驻军。八旗水师一般都是汉军，而独天津八旗水师是满州八旗，皇上也想在山东建满州八旗的水师，大臣田文镜坚持绿营的水师足够用，连水师汉军都不需要，但朝廷尽管不再当地组建八旗水师，但坚持在青州驻军，尽管青州不是沿黄河、沿长江和沿海的地方。

    青州距离潍坊约60公里。
    因为时间紧，我就约来出租车司机，一百多元前往青州，两百多元来回就解决了。
    青州属于潍坊市管辖，这里属于胶东地区，几乎没有山峦，大平原呈现着绿野平畴，成熟的庄稼、成熟的西瓜地和不熟悉的青苗。午后的时光，我边谈边进入梦乡，醒来看见青州汽车站，走出潍坊的士，换上青州的士，直奔北城村。
    青州是个县级市，但建设得较现代化。旗城在城北，那里叫北城村，其实打个出租车，并不远，司机约60岁了，很健谈，他说着说着，我就见到街道边牌子“旗城街”，以为北城村完全是农村，其实已经青州的街巷的一部分。
    见到村委会地，大门口有两头高大的石狮子，那守卫村机关的石狮子就是过去的八旗带刀侍卫？据说，村委会书记是伊姓满族，当年姓的是伊拉哩氏，村妇联主任姓那、当年也就是乌拉那喇氏或者叶赫那喇氏的后代吧。这里的北城村720多户，几乎都是满族人。
    当年2000军旅全部是满州八旗，连同家属15000人，首任将军鄂祢达、副都统阿尔胡禅，伊书记和那主任就是这2000人的后代。
    据说后来也有部分的回人，那是清军大败新疆大和卓布的孙子张格尔，将其枭首并将其家族分配到青州为奴的后代。

    的士司机把车子停靠街边，便看见一排状似东北农村的建筑，门口两扇大门，铁环挂在门上。建筑门前有几棵年岁不小的高大的树木，几个老头在纳凉闲话，那建筑前有石牌子，上面写着“满州兵驻防城官房”，街边人告诉我，这房子是官员住的，据说青州将军的，门牌是“北城中街后一巷2号”，看得出房子的岁数。据说，政府要拆这房子，但住着的满族人不愿意搬出来，于是，可以见到房子边缘已经塌陷，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是政府的还是自己为之？
    想进去，但门紧锁的。问之门口闲聊的老人，回答里面没有人。于是在这排老房子周遭照相，结果一蹬小三轮的老年妇女好奇地问“拍照干什么”，回答“找回满族人自己的历史”，老年妇女于是告诉这就是青州八旗“老官房”。
     才说这里面没有人的门开了，一中年女人走出来探头望，老年妇女与她打招呼，要她带我进去，不料那中年女人不同意，还进去欲反锁门，将锁未锁的时候还看看我的举动，当时的我，进不得退不是。老年妇女说，那中年女人也是满族，这家的儿媳妇，但就是不给拍照，门前的聊天的几个老翁的眼睛都在我身上，也许以为我是记者，或者城市拆迁办工作人员吧。   

    那老年妇女用类似山东口音告诉我哪里还有“官房”，听得费力，只能猜。我沿着旗城的“北城中街前一巷”另觅“老官房”，在街巷里转，找得辛苦。旗城路边有许多遮荫蔽日的梧桐树，还有很整齐的建筑，但几乎是当代的，那些民用建筑有气势，当年的旗营也这么整齐吗？巷里一个个子不高但粗壮的男人在修车，看见我过来问路，告诉我，他是满族，并告诉我哪里有八旗“官房”。

     按照他的指引，我转来转去，这个也象、那个也似。
    老年妇女在街边等着、看着我，踩着小三轮车要拉着我去找老“官房”，原来她也是满族，青州北城八旗后裔。
要尽快找到老宅子，只好坐在她的车子上。被老人拉着走，很不好意思。在她的“护送”下，果然见到旗人特色了，逐渐见到有“旗城”字样的餐馆。于是到达街道某个位置，我就坚决要求下车，坚持自己找，让老人指明就可以，并送走老人。
根据她的指引，果然找到好几处非常破旧的四合院里的“满州老房子”，但四周是高高的现代的土墙把他们“保卫”了。这里的护墙太高大，看得见原子里的满族特色的旧房，但进不去。有拆迁者？！老宅子旁边的人家大兴土木，我提着相机靠近，那施工者很紧张，看来是私自拆建的，而那老宅子已经被拆了部分。路边人告诉我，青州曾经有5000多所八旗营房，但现在“老官房”越来越少，政府为什么不保护起来呢。
     又遇见一位老年妇女搀扶着拄杖的老伴站在那老树下，看着拆迁者和施工的起重机，嘴里喃喃自语“又减少了”。趋前问，原来，她和他也是青州满族。老爷子可能是中风后遗症，尽管有老伴和拄拐，腿脚依旧不灵便，只有眼神的矜持，老旗兵的后代。
    历史记载，青州八旗曾经参加过多次战斗。道光22年，500青州兵在镇江与英国军队作战、65人战死，百余伤残；咸丰年间，800青州兵与太平军作战，战死50人，英勇顽强攻克南京，其忠勇得到皇帝的表彰。据说八国联军打到北京，西太后西行时，青州八旗也参与护送，扛着沉重的武备，一路的小跑、一路的警惕、一路的防守，也倒下不少人。青州八旗，是合格的军团，在战斗意志上永远不会“中风”。

    随着病残老八旗后代的告诫，我见到一堵旧房子深藏在树林里，房子很旧很残破，看得出建筑风格，看得出原来是有许多厢房的一个大院落，如今其他地方仅余地基，地基上生长着藁草。树干有折断的、有依然生长的，绿叶遮掩着那老宅子，风一阵阵地吹，树叶婆娑沙沙响、老宅子没有说话，几百年的风就是这样没有改变地吹着。

    转出街道，看见一个白发老女人带着孙女，等着我，微笑着对我说：她也是来自“东北”。她知道我来拍照，就守在那街道拐角，候着。她说：一直走，经过满族中学再往前，那里的满族小学有八旗的“大殿”。
   老人说她姓唐，老姓他塔喇。我问她，孙女填写什么族？她说写的是满族，但儿子找的是本地汉族为妻，强调自己是纯满族。老人的小眼睛和长马脸在做微笑的运动，我想起古勒寨的女真老女人的样子了，她就是女真老女人的备份。老人说关于血缘的话很认真、也很无奈，如这里被拆迁的八旗旗城建筑的无奈，慢慢的消失，逐渐的归一，一统、一元、一种……。
    唯有混血的小孙女很快乐地牵着纯种的奶奶，目送我并喊“叔叔再见”。她没有奶奶苍凉的感觉。
    青州满族初中的门前，悬挂着浦杰先生写的满汉两种文字的校牌，门紧锁，由于没有古迹，也就没有进去。
    青州满族小学门牌没有满文字，一边是汉字的学校党支部，另一边是汉字的校名。隔着锁着的门，我说自己也是满族，也是教育部门的，一家人，门卫于是开了门。
    院子很广阔，一株皂角树被水泥边缘围着，上面还有刻字以记，说明何时何人所栽，雍正八年八旗军所栽。

    小学里有老宅子两座，那就是他塔喇氏老奶奶说的“大殿”，其实是青州八旗骁骑校的办公场所，至今仍然办公，满族小学的备课室和图书室。“大殿”有一石碑，上面有文字，记录着这个地方建设的时间和用途，其实这里是青州八旗骁骑校办公地点等情况，那石碑在历史的风雨中散失，做为石块垒成台阶，无语地摆在人们的足下，据说是阎崇年先生发现的石碑。于是重新立起来，使人们了解“大殿”的来历。
    青州旗城的印记逐渐淡出，那是无奈无助，因为没有成为文物啊。
    家家都有“汉族”，老奶奶们都那么说。
    孙子辈写的是满族，但情感和认识呢，老奶奶们就那么苦笑。
    据说青州还有满族博物馆，那里有青州满族姓氏表和牺牲的八旗烈士名单，可惜时间不够未去察看。
    青州北城，原来是独立的八旗军营，后来商人进来设摊，成为“城”后为“北城村”，原来有城墙，但如今已经不见原来的面貌。但在村里走动，常遇见“北城村人”，100%的是满族。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尽管有许多的未如愿，但我感受青州旗城的沉重感受，其实他们与全国各地驻防八旗后代感受都一样，那就是历史残页，那就是百年不散的历史风烟。

镶黄旗满洲

伤感啊，写的很好．顶一个

古月№金樽

当今现状的一个缩影……

yonggartu

修车子的大爷姓齐

鄂勒赫

{:soso_e103:}老家啊，哎，俺们青州驻防满族李姓都不知道老姓，家谱也没了。

jorho

我都看得哭了，老家啊，祖辈生活过的地方。{:soso_e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