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建州五穆昆
穆昆意为”宗族之族“、“一群之群“、”一帮之帮“。源于女真语”谋克“,是女真人的一种父系血缘组织。努尔哈赤在部落联盟时期曾以穆昆作为社会组织。其穆昆数目前后有过变化——从两穆昆发展为五穆昆,又从五穆昆缩减成三穆昆。
朝鲜史料记载说,万历十七年(1589)努尔哈赤“起兵”后第六年,“左卫酋长老乙可赤兄弟,以建州卫酋长李以难为麾下属。老乙可赤则自中称王,其弟则称船将”(7),形成以努尔哈赤为首的两个穆昆,努、舒兄弟二人各领其一;大约万历三十年(1602)之后,努尔哈赤因长子楮英、次子代善相继长成自立,以及灭哈达部纳原哈达部贝勒乌尔古岱为婿等原因,陆续组成楮英,代善、乌尔古岱为穆昆长的三个新的穆昆,成为五个穆昆;万历三十七年(1609)三月,舒尔哈齐“叛走”黑石木被囚(即“已酉之变“)(8),代善的穆昆并入舒尔哈齐穆昆,以分取其部分财产,并对其族进行掌控;同年十月,乌尔古岱“反叛”未果(详见下文),其穆昆被撤消,并入楮英穆昆,五穆昆从此归结成三个穆昆。
对于五穆昆以及归并三穆昆这段历史文献缺乏明确记载。研究家普遍认为建州存在四个穆昆,即,努尔哈赤穆昆、舒尔哈齐穆昆、楮英穆昆,代善穆昆,并以此作为“前四旗”的依据。(9)至于四穆昆之外还有第五穆昆的问题,尚属笔者一己之见,现证之如下:
其一,乌尔古岱是哈达部贝勒孟格布禄之长子。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尔哈赤利用叶赫与哈达之间连年仇杀之机,出兵哈达将贝勒孟格布禄俘获,尽收其国人“悉编入户籍以归”。不久,又以孟格布禄“与大臣噶盖谋逆,事泄,俱伏诛。”,万历皇帝闻报,派遣大臣至建州责问:“汝何故破哈达虏其人民,今可令吴儿户代复国。努尔哈赤惊惧,以其第三女莽古济下嫁孟酋之子乌尔古岱为妻,又令哈达复国。万历三十一年(1603)努尔哈赤又以“哈达部饿(饥),人皆无食”为口实,“誓抚吾儿忽答保寨”“仍收哈达国人豢养之”。(10)女婿称岳父岳母为“父母”,岳父岳母视女婿如“子”,这是贯穿古今满汉如一的习俗。而且乌尔古岱又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女婿——背后受朝廷关注,其弟王世忠又在朝内任‘“抚夷总王“(11)手眼通天,加之乌尔古岱掌管原哈达部大量部民以及363道敕书,有丰厚的财富。努尔哈赤唯恐朝廷再度进行干涉,特许吾尔古岱管理哈达旧部,如,明臣在奏疏中证实:”海西夷酋吾儿忽答见在建州寨内住牧。“所以,努尔哈赤对乌婿无论从政治上、经济上、还是亲情上考虑,将其与亲子楮英、代善一样,单列一个穆昆完全必要。
其二,《满文老档》“穆昆档”记载,万历三十八年(1610)努尔哈赤将乌尔古岱原有363道敕书分配给三个穆昆的穆昆长及达旦长。乌尔古岱与楮英同在第二穆昆,其中,楮英领有四个达旦,乌尔古岱领有三个达旦。穆昆是血缘关系或者同姓(包括“赐姓”)关系组织。如,与太祖同在第一穆昆的五大臣额亦都,《镶黄旗纽祜禄氏家谱》载其被赐姓“觉罗“;扈尔汉,《清史稿》本传载:”扈尔汉年十三,太祖养以为子“;安费扬古本传载其为‘觉尔察氏”,属于“亚觉罗氏”;费英东、何和理皆可能被赐姓觉罗,只是失载。(12)而楮英与乌尔古岱两人是妹婿与大舅哥的亲缘关系,既非血缘关系,也非赐姓关系,他们的穆昆有俩穆昆合并痕迹。
其三,万历三十七年(1609)十月建州发生乌尔古岱“谋逆”未遂事件。这件事也是五穆昆存在的依据。此案清方文献虽然未载,而朝鲜史料言之凿凿:
奴酋(努尔哈赤)之婿吾乙古多(吾尔古岱),乃故名胡王太(王台)之孙也。其父之兄,自少伶俐,见重于天朝,至受官爵,在天朝时仕者也(按此处指的是王世忠,应为乌尔古岱之弟)。奴酋作婿时,先杀其父个应巨(孟格布禄),故宿有不世之仇。而威力所劫,强力从行,名虽为婿,实为仇敌。阴怀报仇之心,干结其所亲者通于如许(叶赫)、蒙古等处,又缘其受密书于天朝,为自当内应,合击老营之计,其妻(莽古济)告变,其父奴酋大怒,即梆缚囚之。同谋头头胡七名,先为磔杀矣。。,,,,今则兄弟之变(指舒尔哈齐叛走黑石木被囚事),翁婿之违连出于一年之内,天朝亦行问罪,其部下之人,无一人重(从)之者,曾所协从诸酋亦内怀贰心,外似从顺。奴酋知机,反自疑恐,寝食不安。(括号内字均为笔者所加——下同)(13)
此案清人隐讳不录,但是“穆昆档”使其露出“马脚“:哈达部是万历二十七年(1509)九月被灭,而分配其敕书却是在十一年后“谋逆”事件发生的当口,也就是说,重新分配敕书与乌尔古岱 “谋逆”案处置存在关连。依笔者推断,努尔哈赤可能惧于朝廷“亦行问罪“,部下”内怀贰心“,加之爱女莽古济恳请等原因,最后将乌婿宽释,将其敕书按穆昆达旦进行分配,又将其穆昆合并到楮英穆昆了事。
此外,哈达穆昆存在还有其它旁证:女真向“以敕多者为尊“(14)
敕书数量多少是政治身分高低的标志,三穆昆中“汗“王努尔哈赤,次子代善两人分得敕书最多,各40道;楮英敕书39道,额驸乌尔古代敕书31道;舒尔哈齐敕书25道。乌尔古岱敕书名列前五位,与五穆昆之数相合。再有,努尔哈赤崇尚“五行”,事必成“五”。如,“五大臣”、“每五日聚于朝”议事、“五牛录一甲喇、五甲喇一固山”、汗加四大贝勒成“五大贝勒”、”行猎时五牛录编为一队“,,,,,,穆昆数目成“五”也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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