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的巾帼英雄

childez

在金朝立国之前，完颜家族出现两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

    在《金史·后妃传》中，第一个有传记的皇后叫“乌古论都葛”。她姓徒单氏，勇石鲁的元配夫人。居住在今天的黑龙江省通河县一个叫“活剌浑水敌鲁乡”的地方。活剌浑水，就是该县境内的付拉荤河。

    辽代女真人的婚俗，无分贵贱，一夫多妻，同姓不婚。缔结婚姻的形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与汉人差不多的父母包办婚姻、指腹为婚。另一种是比较浪漫的男女自由婚。百姓家的女子一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跑到道路上唱情歌，情歌的歌词直截了当，自我介绍“家世、妇工、容色，以申求侣之意”。欲娶的男子听了，觉得合适，就向她求婚，得到同意后即携之而归，然后，好事做成，备上礼物带着女子同到女家告其父母，颇有关雎古风。此外，还有偷婚、收继婚等。

    乌古论都葛和勇石鲁的婚姻是绥可一手包办的。一般说来，婚姻讲究情投意合。但绥可却以为：儿子勇断异常，柔弱女子做不了他的妻子。而乌古论都葛恰是个性格刚毅、“人莫敢以为室”的辣货，竟因此被选中。当然，她做梦也没想到，死后享受了“昭祖威顺皇后”的绝高待遇。

    这位金朝第一个有明确身世的皇后，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了莫大的福气，先后共出了6个皇后，至于王妃、驸马、文臣武官，多如牛毛，不胜枚举。徒单，又作“秃单”、“徒姑丹”，今天满族中姓杜、都、图、单，本姓“图克坦”的，为其苗裔。

    乌古论都葛，这个名字非常难记，我们不妨叫她“杜夫人”。

    “杜夫人”婚后多年却不生育，这显然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当时，生女真还没有医生，一切问题都要请萨满解决。萨满，是北半球大多数土著民族信奉的原始宗教，今天的“跳大神”就是其余脉末节。因此，夫妻俩只好去求一个能讲神语的萨满。《金史》详细地记录了这一过程：

    初昭祖（即勇石鲁，下同）久无子，有巫者能道神语，甚验，乃往祷焉。巫良久曰：“男子之魂至矣。此子厚有福德，子孙昌盛；可拜而受之。若生，则名之曰乌古乃。”是为景祖。又良久曰：“女子之魂至矣，可名曰五鵶忍。”又良久曰：“女子之兆复见，可名曰斡都拔。”又久之，复曰：“男子之兆复见，然性不驯良，长则残忍，无亲亲之恩，必行非义，不可受也。”昭祖方念后嗣未立，乃曰：“虽不良，亦愿受之。”巫者曰：“当名之曰乌古出。”既而生二男二女，其次弟先后皆如巫者之言，遂以巫所命名名之。

    巫师的话，后来全部得到应验。当然，这里面可能隐藏着重大的阴谋，我们在后一节再说。

    勇石鲁“戴”上了辽廷的“乌纱帽”之后，立即狐假虎威，以条教治理生女真诸部。这是一个非常正确、屡试不爽的政治策略：一面对宗主国展示温顺的阴柔，一面对其他部族显示统一的阳刚，鹰犬与英雄之差微妙得只在一念之间。首先，他采纳了谢里忽的建议，兼并了来流水（注：今松花江支流拉林河，黑龙江省与吉林省的界河）乌萨扎部。

    理由不需要伟大，公开的理由是报仇，实际的想法是为了一个美女。

    乌萨扎部的大致方位在今天的黑龙江省双城市花园古城一带。勇石鲁接受小叔父谢里忽的建议，一举消灭了乌萨扎部，还煞有介事地以条教对其进行了整治，结果当然是“大有所获”。在颁赏时，他将战利品赏赐给诸父、兄弟，却没有给谢里忽。谢里忽大为不满，当场质问：“当初免你一死的是我，这次出谋划策的还是是我，为什么分战利品却没有我，为啥？”有趣的是勇石鲁竟然摆出《水浒》宋江的派头，黑着脸没作回答。

    昭祖于是早起，自赍间金列牒往馈之。时谢里忽犹未起，拥寝衣而问曰：“尔为谁？”昭祖曰：“石鲁先择此宝，而后颁及他人，敢私布之。”谢里忽既扬言，初不自安，至是乃大喜。列牒者，腰佩也。

    谢里忽的质朴滑稽，勇石鲁的权术，跃然纸上。

    在乌萨扎部，勇石鲁没有得到为之馋涎欲滴的美女罢敌悔，她早被青岭右的女真人抢了。据说，在那里她生下两个更加漂亮的女儿，一个叫达回（又作“达胡末”）、一个叫滓赛。于是，勇石鲁和贤石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智取二美，各纳其一为妾，二石鲁遂多了层连襟关系。青岭右的位置在今天的黑龙江省尚志、延寿一带。美女达回得到了格外的宠幸，并给勇石鲁生了三个英俊的儿子：跋黑、仆里黑、斡里安。但是，跋黑险些改变这个家族的走向。跋黑到底干了什么？我们以后再说。

    大约在辽兴宗重熙14年前，即西夏帝国脱离北宋宣布独立的前后。勇石鲁进行了他最后的东征，“耀武至于青岭、白山，顺者抚之，不从者讨伐之，入于苏滨、耶懒之地，所至克捷”。苏滨、耶懒，即今天的绥芬河、俄罗斯的滨海地区。在凯旋的路上，因劳顿病逝。后世按照古代谥法：昭德有劳曰昭，圣德周达曰昭。追谥庙号“昭祖”。长子乌古廼继承了父业。

    乌古廼，生于辽太平元年（公元1021年），按照中国的历法是辛酉年，属鸡。他的秉性完全不像父母，却酷似汉高祖刘邦：为人宽恕，推财与人，分食解衣，无所吝惜。但狡猾没有操守，又嗜酒好色，饮啖过人。时人讥之，送给他一个不雅的绰号“活罗”。“活罗”是女真语“慈乌”--一种生长在北方的恶鸟。形状像大鸡，善啄东西，见马、牛、骆驼脊背上有疮，就会啄食上边的脓血腐肉，马牛常因此而死。一旦饥不得食，虽砂石也照吃不误。对于这个绰号，乌古廼并不在意，家族的后世也采取豁达的态度。

    说到乌古廼，不能不说他的原配妻子多保真。

    多保真，姓唐括氏，即今天满族中的“唐”姓。她出生在率水隈鸦村唐括部一个生活优裕的大萨满家庭，父亲叫石批德撒骨只。率水，又作帅水，就是今天的松花江支流少陵河，在黑龙江省巴彦县西南郊，古城遗址坐落在少陵河的支流五岳河边。

    我曾到过那里，已经成了鱼溏。老百姓不知其底蕴，民国时曾在城中掘得朽黍，故讹传为“金兀术的运粮城”。他们哪里知道，从这个土城里走出来的第一人是兀术的曾祖母，还有他的嫡母、妻子，以及几十个皇后嫔妃、公侯将相。兀术南侵戎马倥偬，哪有工夫到这里运什么粮。

    《金史》上说，多保真从小有识度，喜欢接待宾客。父母不在家时，她就将家中的酒馔拿出来招待邻里，包括来往的行人。为了便于记忆，我们就叫她“唐夫人”。

    在新婚之夜，“唐夫人”教会了乌古廼怎样做男人。后来，她为完颜家族生了包括阿骨打父亲在内的5个男孩，其中3个承袭了节度使，并被追谥为皇帝。她自己也被追谥为景祖昭肃皇后。

    乌古廼继承父业的那年，妇孺皆知的包公包青天，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使辽国，抵达松花江辽主行宫，向辽主祝贺乙酉年正旦。想必乌古廼和包公当有一面之缘，因为按规定，辽主巡幸，千里之内的各族酋长必须朝觐。我们无法知道，25岁的乌古廼是用什么眼神看包公的，他们之间的民族、文化阻隔，应该是相当大的。

    好了，这一节里，出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女子：“杜夫人”昭祖威顺皇后乌古论都葛、“唐夫人”景祖昭肃皇后多保真。在后面的历史里，她俩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