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嬉，满族的冰雪狂欢

牙克石

▲圆明园皇家庙会上精彩的冰嬉表演。 资料图片

　　正月里，逛庙会是大家喜爱的一项活动。以北京为例，这里的庙会可谓各具特色，精彩纷呈。比如，天坛庙会上的祭天仪式庄重典雅。随着“啪—啪—啪—”三声静鞭甩响，仪式在低沉的法号声中开始。目睹“皇帝”慎重地完成祭天大典，人们祈求上天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美好心愿，仿佛有了依托。地坛庙会上的民俗表演、年货大集热闹非凡。看看杂耍，尝点儿传统小吃，置办些寓意吉祥的年货，虽说人多得摩肩接踵，但图的不就是这热闹劲嘛！
　　较之前者，圆明园庙会的民族特色更加浓郁。在凤麟洲遗址的冰面上，数十位专业滑冰运动员脚踩冰鞋，身着八旗盛装，手持彩旗，边滑行边做出金鸡独立、蜻蜓点水、紫燕穿波、凤凰展翅等优美流畅的动作，引得观众阵阵喝彩。忽然，一位“将军”出列弯弓射弩，只听“嗖”的一声，冰面拱门上那根拴灯笼的细线应声而断。“将军”手持灯笼向观众“炫耀”着战果，好生风光！
　　要说这精彩的冰上表演，并非现代的产物。冰嬉，亦称“冰戏”，是古代冰上活动的泛称。宋代已有，明朝时成为宫廷体育活动，清朝时逐渐成为“国俗”。相传，清太祖努尔哈赤曾被困墨根城，城池即将陷落时，一支滑冰部队如从天降，解了墨根城之围。这支“特种部队”完全靠滑冰前进，一天一夜行军300多公里。
　　清军入关之后，滑冰、冰上足球作为满族传统的军事训练活动保留下来。每年冬天，皇帝都要检阅士兵的滑冰技能。当时，清朝军队中有专门的溜冰兵营，叫“技勇冰鞵营”，溜冰的士兵统称“冰鞵”，管理部门则称为“冰鞵处”。
　　清朝中后期，“太液池冬月表演冰嬉”逐渐成为一项皇家娱乐活动。每年冬天，皇家从八旗将士和内务府上三旗官兵中挑选上千名善走冰者入宫训练，腊八前后举行正式的比赛和表演。今天北海的漪澜堂就是乾隆皇帝、慈禧太后等人观赏冰嬉的地方。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乾隆年间所绘《冰嬉图》、《紫光阁赐宴图》，都反映出八旗兵在太液池上表演冰嬉的场面。当然，冰嬉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娱乐，而是隐寓着练兵之意。
　　八旗兵所穿的冰刀比较简单：在木板下镶金属条或金属片，然后将木板绑在鞋下。然而，就是在这种简陋的冰刀上，我们可以看到多种现代冰上运动的雏形，如速滑、花样滑冰和冰球等等。
　　冰嬉表演当日，最先上演的是“跑冰鞋”。当皇帝在特制的冰床上坐定，随着爆竹齐鸣，100多名身着彩服、头饰花冠的“运动员”就会从周边的树丛中冲出来，滑向冰床，给皇帝跪拜行礼。由于滑行速度太快，必须有专人在旁边负责帮助“运动员”停住脚步。由此不难看到今日短道速滑的影子。
　　冰嬉的重头戏是“转龙射球”（冰上杂技）。届时，冰场上立起3座插有彩旗的大门，门上挂有彩球，两队队员各自列成纵队，在明镜般的冰场上滑出两个卷云形的大圈。选手要一边滑行，一边做出各式动作。双飞燕、金鸡独立、鹞子翻身、童子拜观音……现代双人花滑、单人花滑的雏形跃然眼前。
　　此外，还有一种冰嬉项目叫作“革戏”，也称“圆鞠”。场上选手分成左、右两队，各设旗门，中间有执事（裁判）。负责开球的御前侍卫狠踢一脚，把球踢到半空中，选手们争相抢球，得者为胜。有人说，革戏是现代冰球的前身，还有人认为将其形容为英式橄榄球更为贴切。
　　清末，随着清朝国力的衰落和西式滑冰的引入，清宫的冰嬉活动逐渐衰落。宫廷冰嬉既没了过去的排场，也少了一些尚武的精神，游乐的色彩更为浓重。一些传统的宫廷冰嬉活动开始在民间流行。当时，不仅后妃和王府的福晋们喜欢玩拉冰床游戏（冰床类似于爬犁），民间的老幼妇孺也乐此不疲。清晚期上海的《点石斋画报》曾发表过一幅石印版画，画的是一名少妇乘坐冰床在护城河上徜徉的情景。闺中妇人尚且以此为乐，足见冰嬉流行之广。时至今日，这项活动依然流行，经久不衰。